尚天浩在心中连珠价叫苦:“对于你无名老前辈来说,星光学院的大门自是任你进出。而我尚天浩一个低微的小子,想进星光学院,可不是那么容易的。”

他又拿起最后那本叫做五行杖法的典籍,翻开第一页便是一副图画,其后每一张都对应着一副水墨图画。上面的人或坐或立,或仰或倾,手中拿着一根木杖,戳刺点打,极尽惟妙。

原来五行杖法是无名老人根据天地五行大阵创出的杖法。天地五行大阵是灵神遗留下的阵法,无名老人一身修为已达先天巅峰,虽纵横世间,难有敌手,但比之灵神,毕竟还不是一个层次。

无名老人虽将天地五行大阵参悟,内中之根本精髓,也终究未能触及边缘。不过他已根据自己的理解,融入杖法之中,给出了杖法的总纲思想。修习者只需要依照自己对天地五行大阵的领悟,在他设定的框架总纲中完善即可。

尚天浩翻开第二页,是一篇总的法决。

第一套和第二套杖法是入门功夫,分别叫做打武杖和打灵杖。这两招与天地五行大阵并无什么特别重要的关联,尚天浩不懂阵法,这倒是给他的修炼带来了许多方便。

但随着第三式以后,每一招都要与天地五行大阵的变化相照应。阵法领悟的越多,杖法也就越强,否则终身难以再进一步。

尚天浩宁下心来一字一字的观看,这一看下渐渐沉入,竟是手不释卷。他自小对于书本便有着一种天然的爱好,因而无论多么枯燥的书,他都能耐着性子一口气读完。如今身具内劲,更兼五行之体,重新振奋了昔日了激情活力,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钻研百花乾坤时的场景。

一招一式在脑海中演练吟味,日夜不停,乃至胸有成竹。别人都道是他天才,殊不知天分是一方面,更多的是他的那股冲劲毅力与痴迷相互作用的结果。

不知过了多久,尚天浩突然跳起来,身体一晃消失不见。当下一次出现时,已站在了院子中间,手中握了一根木杖。

脑海中闪过无数道画面,身随心动,有些生疏的按照书中打起来。这回尚天浩终于深深体会到了上乘武技的深奥,以前他修炼武技时,把书翻个十来遍便已差不多,当动手演练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有所体悟。而今次用同样的学习方法,打了一遍又一遍,日趋熟练,却总觉得浮在水面上,与精髓隔了一层纸。

而打武杖和打灵杖,仅仅是五行杖法中最基础的入门功夫罢了。

尚天浩心知想要一次性吃透实在是痴人说梦,便不急不躁的从最简单的打武杖法开始钻研。

时间缓缓流淌,他全身心都投入到了修炼当中。他身上的那股冲劲发作,遇到问题便皱眉苦思,茶饭不想,一朝顿悟,便花开云霁,满心喜悦。肚子饿了,他就在异境之中找些果子充饥,一边吃饭一边还在思索着问题。有几次在睡觉的时候,突然坐起来,喜欢的抓耳挠腮,叫道:“我懂啦,我懂啦!”然后跳起来,拿起木杖打起来。

他对五行杖法领悟的越多,越能体悟这套杖法的强大精妙,因而愈发的痴心钻研。除去五行杖法,尚天浩还顺手修习了裂天拳。只是在裂天拳上修炼的并不多,只是把拳法打的精熟,至于境界,那是连第一重境界都没摸到的。

也不知小白白遇到了什么情况,竟一直都没醒。尚天浩看过他几次,发现他的气息时而强盛,时而转弱,但并无生命危险,才渐渐放心。

这天,尚天浩拿着木杖在一条溪水边练功。他举手投足间显得轻描淡写,不着痕迹,可是木杖所点之处,空间一阵扭曲震动,在他四周十米范围内,好似被孤立成了一个诡谲奇特的小世界。

一套杖法打完,尚天浩望着潺潺溪水,叹道:“这两套杖法只能这样了,想要更进一步,须得与人实战才行。倘若映菡在这里多好……”

他身体猛的一震。自进入无名异境中,发生了许多事情,他沉溺于武道,朝益暮习,如痴如醉,无暇去想映菡。如今宁静下来,一念起处,种种沉寂在心中的担忧一股脑儿全涌了出来。

异境之中无日无月,修炼起来更是忘我忘时,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异境中过了多久。

尚天浩暗想:“当初我在悬崖边坠下,映菡还在洞穴内静修。她如果见我久不回去,势必要出来找我,倘若……倘若她遇到了那群猎人,以她重伤之躯,如何敌对他们?也不知我在异境中待了多久,可别……可别太久……”

相通此节,顿时大感焦躁,匆忙回到山上的茅屋中。小白白身上的五彩神光已将整个茅屋都笼罩其中,尚天浩怕打扰他,已好久没进去了。

“这样等下去不知到什么时候,反正无名异境安全的很,元境以上的人没人能进来。”他在茅屋门外来回踱步,沉吟半晌,终于决定先出去找映菡。

待找到映菡之后,得报大仇,与映菡一起回到无名异境中,从此再不出去。

想及此处,不再犹豫,开始进入屋中准备起来。

他的衣服在五行灵气洗涤身体的时候早已被烧的干干净净,因为异境里又没人,也懒得再去找衣服穿。如今要出去,就不得不找点遮羞的东西。

无名老人倒是有几件普通的衣袍,可惜那些丝绸质地早在时光的荏苒中腐烂坏掉。无名老人生性恬淡,对身外之物没什么执着,衣着很随意,也就没有什么特制的法袍。尚天浩只得从权摘些树枝树叶,编成野人装,将关键部位遮盖。

他将自己惯用的那根一米来长的木杖绑在背后,又用草藤编了一个包裹,将一些必备的丹药等都放入进去。然后又去偏屋拿了十颗最低等的内丹,最后看了一眼小白白,大踏步走出了异境。

这个山谷是封闭的,虽说崖高壁远,但对于能够凭虚御风的无名老人来说,无论多高都是噱头。可这给尚天浩出了个大难题。

尚天浩抬头望着飘渺无尽的峭壁,心中也有些打鼓,这可不是几十几百米高,而是数百丈以上。倘若中途脚下一滑,便是径自摔下,秘境高手也禁不住这么摔。

尚天浩忽的灵机一动,顺手从一边的大树上折下两根手臂粗的树干。两根树干分两只手拿住,他气沉丹田,奋力一跃,身体已拔起了十多丈。当快要往下落时,右手拿着树干朝石壁上插去,元气喷吐,那树干登时没入石壁之中,只露出一小半,尚天浩身体也被吊在半空中。

这段时间下来,他勤修不坠,进步神速,内劲已颇有小成。这一下纵跃之间,不但身形矫健异常,举手投足间,都有开碑裂石的莫大威力。

这个落点甚好,脚下正好有一块突出的石头,尚天浩望准左上角八九丈处有一根横着的古松。脚下用力,身体直窜过去,稳稳的落在古松树干上。古松上下起伏,吱吱呀呀不绝。尚天浩往下一看,就在他两个起跃间已上了三十丈,下方雾气翻滚,尚天浩一阵头晕目眩,心中突突的乱跳。

他不敢往下看,凝神往上面搜索,发现在二十丈范围内都是削壁,无法再像这样落脚。当下用力一蹬,身体借着松树的反弹力量向上窜去,达到极限时,猛的把树干插入岩石,如此反复,没过多久就看到了上面的蔚蓝的天空。

尚天浩正想双臂加快频率,突地看到不远处的峭壁上长着一株朱红发紫的灵芝,正是尚天浩当初跃下山崖前看到的那株千年血芝。他大喜之下,转移方向,很快来到血芝前。小心翼翼的摘下,触手只觉一股浓郁的生命气息荡漾而来,瞧灵芝头盖上带有密密麻麻的一圈紫线,尚天浩细数过去,竟有二十三条。每一条代表着一百年,二十三条,就是两千三百年的成色了。

喜滋滋的将灵芝塞入腰间的包裹中,其时离崖边已不远。脚下用力一踩,御风而起,很快来到了山崖上。

山风阵阵,天上太火之星正旺,尚天浩头一转,已看到自己当初跃下去的站位。心中微微感叹,随即又一阵喜一阵忧,不知映菡现在怎么样了,倘若……她有个三长两短,该是自己一生的伤痛。倘若她还好好的,那么与她一道完成她母亲遗命,自己报了家仇,便与她一起回到无名异境中隐居,那既是映菡的愿望,也是自己的愿望。

只是现下天地茫茫,又要到哪里去追寻映菡的踪迹?尚天浩寻思:“映菡如果出来找我,很容易遇上那群猎人。直接能找到那些猎人,必然也能问出映菡的一些迹象。恩,先上洞穴中看看,映菡或许在那里留下些印记标志。”

刚待奔去,忽的一阵精兽嘶叫声响起,一队人马从林子中的小道奔过来。那队人马共有四个人,为首的是一位锦衣华冠的公子哥儿,满脸倨傲,竟是肖先虎。相比上一次相见,肖先虎明显长高成熟了许多。只是他一身紫色长袍,紫袍左肩还有红色的小鸟的标志。

尚天浩不问也知,这小子定是借助肖家权势,混入了福伯工会讨油水。

世间以武为尊,相互争斗以致今天这里死一个人,明天那里死一个人实在是稀松平常的事情。尸体若是无人管,腐烂生蛆,那是谁都不愿看到的。福伯工会就是负责收尸,保持城市内外清洁。

这职业看似平常,实则是一个油水颇多,很多人眼红的职业。越是高级的修炼者,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财务宝贝,人死了,这些身外之物自然都归收尸的人了,因而每年福伯工会招聘会员,应者如流,竞争颇为激烈。

远远的,尚天浩就听到肖先虎破口大骂声:“他妈的什么狗屁猎人堡,被人杀了是因他们实力不行,现在却来怪到我们头上!这都三年下来了,凶手脑袋被驴子踢了,还敢待在白石林?”

肖先虎的旁边是一位面容古拙的中年人,中年双目顾盼之间,精光灿烂,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,显是实力高强之辈。这人耐性倒好,只微微一笑道:“二公子不必焦躁,能杀死八星猎人的高手又岂是咱们能应付的?这个任务本就是应付差事,咱们权当游山玩水吧!”

肖先虎喋喋不休的骂道:“那白家和唐家一个个自命清高,浑不将其他人放在眼中。不就出了个十级灵脉嘛?走了狗屎运,当尚方宝剑用,竟敢派老子出来干这种鸟事,越想越来气。”

那中年人叹道:“自杨家破灭后,白石城三足鼎立的局面被打破。白家与唐家的联姻已势在必行,倘若我们肖家能够与他们攀上关系,将来等白凌和唐小小归来之际,随便分一些羹给我们,也足够我们肖家发迹了。”

肖先虎本想继续再骂,忽的眼角处瞥见一道人影。他转头看去,只见悬崖峭壁边,一位只用树叶遮挡的少年站在那里。少年皮肤白皙润泽,肌肉结实协调,挺拔俊朗,在阳光下,隐隐中似乎还有五彩霞光泛动。

肖先虎一呆,只觉对这少年有着说不出的熟悉感。他旁边的那位中年人顺着他目光看去,脑海中似乎有迷雾拨开,与一道影子重合,突然灵光一闪,下意识道:“尚天浩?”

他微微皱眉,只觉这个人极像尚天浩,却又不像尚天浩。他印象中的尚天浩还是个孩子,可是眼下这满脸坚毅平静,足有一米七八高,气态不俗的少年,会是尚天浩?

肖先虎看到那少年眉宇间的五轮金枫,登时完全明白。他扭转精兽,走向尚天浩,将信将疑道:“你……是尚天浩?你还没死?”

尚天浩心中突然对肖二公子没有了恶念,见识了秋映菡,又见识过了无名老人,尤其是无名老人的心境影响了他许多。此刻再见昔日的仇人,恍惚间,已不是一个层次的人。

有句话说的好,看一个人的身价,要看他的对手。

他淡淡道:“肖二公子好久不见!恐怕要让你失望了,杨某这条命虽不珍贵,却也没那么容易死!倒是你,看你脸色很差,近来过的也不大惬意啊!”

“好小子,三年不见,还敢这么嚣张!”肖先虎抽出围在自己腰间的黑鞭,用力一抖,啪的一声响彻山林,树木簌簌抖动。

他嘿嘿道:“以前有唐大小姐护着你,如今她早已去了龙香城,看现在还有谁护着?瞧你连衣服都没有,估计这三年来都躲在某个旮旯沟里苟延残喘做野人吧?哈哈,老天有眼,终于让你落在我二公子手里。”

他手一晃,嗤嗤声响中,黑鞭如同毒蛇般疾速向着尚天浩掠去。

“三年?”尚天浩心中一动:“想不到我已十七岁了,时间怎地会这么快?”暗自焦躁。如果在异境中真的过了三年,这三年时间太长了,足以让原本还有所缓和的事情彻底恶化。如果映菡……

尚天浩已不敢继续想下去,盯着破空而来的黑鞭,却是一动不动。

肖二公子这三年之内也非什么都没做,至少让他进入元境之境了。鞭子附带了内劲,在半空中来回翻滚,极尽变化之繁复,呼呼风响显得声势不凡。可是在尚天浩眼中,来速之慢,如乌龟爬动,又如小孩子拿着软皮在戏耍,冥冥之中,所有的变化尽数了然于胸。